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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兩下、三下 ......

挂在墻面上的壁鐘一分一秒緊凑地流逝著,人類果然是最容易失去耐性的衝動動物,桓夏英直竪著腰桿、雙手合十如同自己正在虔誠祈求般地安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心上冒著冷汗讓她不安得不時互捏起雙手,她垂頭緊抿雙唇不發一語,内心伴隨著墻上的壁鐘倒數時間,會議室裏的空氣像似被凝結般,安靜得讓她不能自由順暢呼吸。

坐在正對面的出版社老總拿著她先前寫好的小説草稿專心一致地翻閲,那張輕輕一皺就會不小心凸顯出蒼老歲月的臉時不時深蹙著眉頭,時不時又是咧開嘴輕笑,愉悅得穿梭在指縫間的圓珠筆都顯得那麽輕鬆自如;有時候還會面無表情地拿起擱置在一旁的冰美式咖啡啜吸好幾口,放下筆的手指們在桌上敲出有規律的節奏,臉上的陰晴不定就如天氣一樣,讓桓夏英捉摸不定。

猜不透老總在想些什麽,是同意出版這篇長篇小説嗎抑或不同意,桓夏英突然覺得自己一向引以爲傲的準確第六感好像失靈了,不得不打從心底猶疑起自己。

“我覺得 ...... 你寫得很好啊。” 終於,如同等待死神的判決,現在這一刻比死神判決自己什麽時候該死去還要更恐怖,老總深吸一口氣後放下她的小説草稿,稍微矯正自己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鏡後開口説了第一句話,靜謐得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的會議室終於劃開沉默死氣的氣氛。“讓編輯部那裏修一修就可以出版了。大概 ...... 先出版個一千本吧,先試試看市場的水溫,畢竟這種故事題材在大衆市場還不太能被接受,要是讀者的回饋真的很不錯,我們出版社會多追加複製數量。”

第一次寫這種重口味的愛情小説就能出版一千本?!

桓夏英當下誤以爲自己聽錯了,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故事真的寫得好還是出版社這麽相信她,果然付出的努力終究還是沒浪費,不枉她一個月以來都只吃泡麵蹲在家裏苦心將故事寫出來,會議室窗外吹著大風眼看快要下起傾盆大雨的天氣,此時在桓夏英眼中卻是天氣晴朗得那麽美好。

“以你這種過氣作家,我們出版社能幫你出個一千本真的很不容易,這次真的要好好大賣才行啊,別再當出版社的寄生蟲了。”

“你上次不是抄襲別人的小説嗎?真難得你這條鹹魚有了翻身機會 ......”

過氣作家、出版社寄生蟲、抄襲、鹹魚 ......

眼前的出版社老總像是個自己不曾認識過的那個和藹可親的老總似的,話鋒霎時這麽一轉,句句都是難聽、尖酸刻薄的話語,深深刺在她心上、她的自尊心上。

“夠了!別再説了!” 憋不住每句話聽起來都在侮辱著自己自尊心的脾氣,桓夏英的肚量就是沒有別人的這麽寬宏、這麽大量,受過的委屈她都想一一還擊回去,讓別人也感受著相同等級的痛苦。

看著老總那張跋扈囂張的嘴臉,嘴巴像上了子彈的機關槍一樣管不住地説著已經過去的事情,她沒忍住地高舉起自己的巴掌,由上至下狠狠地掌摑在老總的臉頰上,扇過巴掌的手心即使及時挪開也覺得熱騰騰的,果然怒氣衝上腦門的那一刻人類是非理智的,下一秒返回理性思考後桓夏英的後悔才從心底湧了上來。

...... 自己究竟在幹嘛?!

“ ......你竟敢出手打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桓夏英?!” 老總的雙眼瞬間充血發紅如猛獸地瞪著桓夏英,她用力地握住桓夏英纖細的手腕不讓她有機會掙脫,另一隻手揮到空中準備揮在桓夏英的臉頰上。“我有權力不讓你出版故事,甚至身敗名裂 ...... 你這條只會抄襲別人作品的鹹魚,你根本就不配當作家!”

“啊!”

瞧見老總的巴掌快要揮下摑在自己的臉上,桓夏英無助地以高分貝聲量、充滿驚嚇尖叫起來,緊閉雙眼内心默默哀求,但願這一落在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厚臉皮上的巴掌不會太疼。

呃?奇怪了,竟然不是臉部神經傳來的疼痛,而是側腦勺傳來的疼痛,到底怎麽回事?

桓夏英冷不防從夢中驚醒過來,睜開閉得都快憋出淚水的雙眼,公車内擠滿乘客的畫面躍入自己眼簾後她才驚覺自己置身于公車内前往某個目的地,不禁深呼吸暗自慶幸剛才的所有只是南柯一夢,伸手輕撫自己因爲深度睡眠而撞上玻璃窗的側腦勺,她稍微挺直腰板、打起精神地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和儀容。

公車正向著下一站行駛,從窗外望出去眼見周圍越來越熟悉的環境,桓夏英在愈發縮短的路程裏摁下車鈴,在公車抵達目的地後抱著裝在公文袋裏的小説初稿下車。

站在出版社公司大樓前踟躕不前,畢竟好一段時間沒有回來一直幫自己出版小説的出版社,不知爲什麽這次自己先找上門的情況對她本身而言似乎有點難堪,桓夏英在内心裏反覆躊躇著自己該不該勇敢踏出那一步,轉身打算重新登上公車離開卻眼睜睜看著公車開走,前方彷彿茫茫一片,那些擔心就如在平靜湖水上汎起的漣漪逐漸擴大,自己肩上的負擔更是愈發沉重,她再次大口吸著空氣鼓足勇氣,邁開脚步往大廈步去。

“你的故事架構是很不錯的,只是 ...... ” 

隔音不好的辦公樓裏不時傳來電話鈴聲和其他人的談話聲,老總辦公室外的各種動靜都會影響打斷她和桓夏英的談話,坐在辦公椅上的老總頓時站起身關上辦公室房門和落地玻璃窗的帷幕,再次坐下來後將裝有小説初稿的公文袋重新推至桓夏英的面前。“我們出版社這裏,可能在短期内都沒辦法幫你出版小説了。”

“上次你的第三個作品被質疑抄襲另一個作家的作品,基於侵犯別人的知識產權,我們已經將出版好的小説全面回收不得上市。再加上一年多以來你也沒有寫出什麽新作品,我很遺憾地告訴你,你的讀者大部分都不再看你的書了。與其將出版社的資金都投資在你身上,倒不如將錢都倒進大海。我們要的是回本,不是虧本,你明白嗎?”

滿嘴都是關於錢,一臉市儈惡心臉,桓夏英所看到的跟還未來這裏之前所想象的不一樣,老總對她就像是對待過街老鼠那樣,見到就退避三舍,講錢不講心。

雖然老總説話的語氣聽起來比在夢裏説的那些還要順耳,但話中有話這些道理桓夏英還是明瞭的,言下之意就是讓她帶著新作品滾一邊,別再來找她。

“看到外面那個綁著高馬尾的女生嗎?她可是我們近期出版社熱捧的新人作家,賣出去的書比你之前賣出去的小説數量還要多好多倍呢。我們要的不只是素質,也要賺錢才行啊。”

“你之前跟我們公司簽下的合約還有半年就到期,自己再想想要怎麽翻身吧。”

現實終究是殘酷的,在這個世界講感情講情義早已不適用了,留下的只是傷心得一塌糊塗的回憶。

最初欣賞桓夏英所寫的作品的伯樂是老總,現在嫌棄她恨不得將她遣散的人也是老總,這一切似乎是沒錯的,近乎這整整一年半她都從來沒有寫出什麽優質作品,一直以來她都是出版社的寄生蟲,靠著過去的作品勉强賺回一些版權費,現在連之前的作品都不怎麽受讀者青睞了,再加上上一部作品的抄襲風波,她就是個徹頭徹尾失敗的過氣作家。

曾幾何時,她也是個人氣爆棚的作家,近乎每部作品都是書店裏的暢銷之冠,在簽書會上替粉絲簽書簽到手軟。

現在,她是個落魄的過氣作家,是出版社的寄生蟲,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靈感源源不絕、可以輕易用文字的溫度就能挽回讀者的心的作家了。

此刻的天穹烏雲密佈,不爭氣地下起了豆大般的雨點,桓夏英被逐出出版社後站在大廈的底樓耐心等待雨停,空中吹起一陣風將雨水灑在她身上宛如在嘲笑她現在的遭遇,她抱緊懷中的公文袋試著不讓雨水淋濕,倒退好幾步試著避開這場大風大雨,她擡頭充滿哀怨地仰望著陰暗得一點也不像是大白天的天空,放在挎包裏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

是桓夏英正住著的房子的房東來電。

摁下接聽鍵,房東像是耐不住憋了好久的一肚子火,一開口就是對著電話另一邊廂開啓狗血淋頭式的破口大駡。

“桓夏英,如果你現在再不回來,我就把你的東西都丟出去!”

 

 

原本就因爲新小説被拒絕出版的事情而失落不已,桓夏英此刻的心就像是漂浮在無底深海中沉起沉落,從電話另一處聽見房東正準備將自己從正租著的屋子裏驅逐出去,她的心更是絕望透頂至再也看不到一綫希望,現在的她不僅是丟失了自己人生中唯一的才能,更丟失了有瓦遮風雨的地方。

“上次已經説好不跟你續約了,你整天説什麽要安靜寫作把我其他單位的租客都罵走了,現在都沒人敢在這裏居住,遇到你這種賴死不走的租客我真是有夠倒霉的。”

桓夏英再也無法花太多心思在意剛才老總在出版社對自己所説的每句冷言冷語,她現在只顧得上能否挽回房東的心,勉强拉下自己的薄臉皮央求房東對自己目前的慘況寬宏大量,眼見房東在自己面前耐著多大的脾氣對她揮揮手表示這裏不歡迎她,她尾隨至房東身後如同個哈巴狗,不管再怎麽説著討好房東的話,房東依舊是堅決搖頭。

“趕快把你的東西都搬走吧,明天新租客就會搬進來了。”

將早已過期的租約撕得四分五裂,彷彿是房東親手撕裂桓夏英的心那般疼痛,桓夏英一時心急想要追上房東的步伐替自己解釋卻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張被撕得幾乎無法用透明膠紙重新補救讓它起死回生的租約紙碎就在自己的眼前,薄霧頓時模糊了眼前的視綫,她爬坐起來將那些紙碎都抓在手心裏,像似要用力抓些什麽卻又抓不住,她脆弱地竪起雙腿埋頭大哭。

她現在,是完完全全失去了所有,什麽都沒有了。

沒有重新在事業上衝勁的理由,也沒有可以爲自己遮風擋雨的庇護所,她是徹徹底底什麽都沒有的一個人。

關於作品抄襲的事,她一直都知道抄襲是不對的,所以她從來不做那麽卑鄙的事,也不知道是運氣真的很不好抑或是別的原因,偏偏那樣的醜聞落在她身上,當下發生那樣的事不管她怎麽澄清都沒人願意相信她,出版的小説根本就跟她原先自己寫好的作品不一樣,就算懷疑自己的作品被動過手脚她也找不到證據證明自己,只好等著時間過去,衝淡這一切對她不利的事。

是她低估了這場風波的殺傷力,是她太相信人性了。

她相信只要清者自清,自己終究還是會有翻身的一天,可她都錯了。

一切都錯了,失去了自己一直以來熱衷于的事業,失去了可以安心寫小説、揮發靈感的好地方,失去了安身之所,現在的她就跟在街上到處流浪的流浪者沒有絲毫的差別,現在的她就跟那些幫公司工作了十幾年卻不受公司青睞而被革職的失業者一樣,失業流浪,落魄也。

提著笨重的行李箱到處走,任由天空落下的雨水打落在身上,雨滴落在每寸皮膚上會疼,但此時桓夏英的心疼比雨水打到自己身上的疼還要更甚,就算別人看到現在的自己有多麽落魄她也不在意,因爲現在的自己是多麽地不堪、多麽地潦倒。

站在馬路中間放眼眺望,整座首爾城市倒映在桓夏英的眼眸底,整座城市真的好大好大,大得幾乎沒有能讓她容身的地方,大得只要自己走進這座城市裏就會消失在人烟裏,就像是自己不曾來過這裏生活似的,終究無法在這座城市裏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

雨越下越大,接近傍晚的天空也因爲雨天和夜幕漸漸降臨而越發暗下,她全身濕透地站在路上,雙眼裏迷茫放空,眼角落下的淚水有些咸咸的、苦澀的,混雜著雨水,她已經分不清現在散佈在自己臉蛋兒上的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好像在淋雨的時候她才能夠哭個痛快,才不會這麽輕易讓人看見自己的脆弱。

倘若繼續淋雨,是不是一切都會好起來?

説不定現在這麽淋雨,身子經不住就會生病發燒,在床上昏睡個好幾天後醒來,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什麽事都從未發生。

不,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如同不能接受事實般,桓夏英經受不住打擊想要從現在這一切逃離,内心卻又狠狠地打臉讓她醒來,現在的她就在垂死邊緣卻還是想要掙扎求生。

這場雨終究沒有停止,桓夏英現在就如落湯鷄一樣完全濕透,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濕得貼在自己的肌膚上又厚又重,淋雨後的寒冷從脚底竄至全身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和噴嚏,她用盡吃奶之力拖著行李箱走在陡峭小路上,站在附近商店的屋簷下避雨,擡頭仰望天空也無法預測這場雨什麽時候會停下,她坐在行李箱上雙手緊抱著自己顫抖的身子,此刻的她真的好希望可以窩在屬於自己的家。

打開手機裏的通訊錄,她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可以聯絡誰,她不想打擾任何朋友,不想讓任何人見到現在如此不堪的自己,輕輕嘆了一口氣,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比這世界的任何人都還要可憐,無家可歸,也沒有可以傾訴、沒有可以借宿幫自己度過難關的親朋戚友。

將手機緊攥在手裏,咬著下唇垂頭試著不讓淚水再次從自己眼角溢出,不能哭,真的不能哭,内心數著好幾次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

哦?

如同突如其來的驚喜,貼在店鋪外的廣告紙被大風吹落下來,紙張飄落在自己的脚邊,是一則關於出租房子的廣告。

“03公寓,以最低價出租,最低價格的保證金,有興趣者請聯絡 ...... ”

03公寓?

最低價出租,最低價格的保證金。

桓夏英沒有一絲猶豫地在手機上摁下廣告紙上的電話號碼,迫在眉睫的情況下只好硬著頭皮聯絡了03公寓的主人,嘴角逐漸汎起失去已久的笑意。

 

 

-----待續-----

 


首先要説説,我真的好久沒有寫長篇,這次帶著閔氏的長篇回歸,完全就是一個意外啊~(大笑

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更文,接近假期快結束的時候才想到要更新部落格,對於等待好久的各位,真的深感抱歉啊啊啊啊~

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等待,如無意外會努力更文(但不知道下次會是什麽時候哈哈哈),希望大家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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