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 Pinterest
「我們 ...... 以後還會再見嗎？」
朴智旻望著眼前對他道謝後轉身離開的尹恩妍，他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將手心裡的力量都化作動力，朝她伸出去後緊緊捉握她的手腕。
「我們分手吧，以後再也不要聯絡了。」
頃刻間身邊所有的事物都像成了靜態，時間的分針秒針也像是止步了，朴智旻想起尹恩妍對他提出分手時的那句話，說著以後再也不要聯絡了，會不會這一次偶然見面後，他和她再也不會聯絡，再也不會見面了？
他害怕過了今晚，自己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聯絡她，他害怕過了今晚就再也沒有理由出現在她生活裡，他比誰都更害怕，更害怕失去她。
他和她之間的友誼和情愫，就如無法分開的雙胞胎，共生卻也共亡。
不管是失去和她十多年的友情還是失去能夠留在她身邊守護她的理由，都是他最不想要得到的答案。
「嗯 ...... 不知道。」尹恩妍站在他面前沈默半晌，她思索數秒緩緩地給予他一個答覆，那個時候一輛車子的呼嘯聲劃破街道的平靜，雖然車子急速駛過的聲音遮去她音量不高的說話聲，但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的。「你待會要怎麼回去？他們會過來接你嗎？」
「他們會過來接我。你 ...... 先上去吧，我要看你進去飯店了才能安心 ...... 」
「你在這裡等等我。」
朴智旻聽見她模稜兩可的回答後感到有些失望，但他無法強求她給予他想聽見的答案，於是他只好心不在焉地回應尹恩妍接下來的問句，沒想到尹恩妍卻在這個時候打斷他說的話。
她讓他等一等她，邁開腳步望看馬路兩邊，跨過馬路後進入飯店對面的便利商店。
朴智旻百思不得其解地遙望她的身影，她在便利商店的櫃檯前取了一把雨傘，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買雨傘，他下意識地抬頭仰望東京入夜後快要下雨、如各種色彩混在一起後出現橘黑色的天空，一滴、兩滴、三滴，豆大般的雨水滴落在他臉上，他趕緊挪動腳步退到能遮雨的地方避雨。
那些滴落的雨水就像是大雨的前奏，前奏結束後便是傾盆大雨，小雨很快在那數十秒間轉為大雨，嘩啦嘩啦的，他看著在便利商店裡付錢後拿著雨傘在雨中小跑的她，如千萬直線流水奔騰而下的雨水打落在她身上，從遠處望著她的身影就像是一抹被雨水劃開的墨跡，模模糊糊的。
她全身被雨水淋濕，被她抱在懷裡的雨傘只是淋濕了外層的包裝，她濕答答地走到他面前，把雨傘交到他手裡，被雨水淋濕的她雙手是冰冷的。
「回去的時候不要淋雨了。」
「你為什麼不撐傘？你撐傘再走過來的話，至少不會淋濕得像個落湯雞一樣啊。」
「這把雨傘要是濕了，你待會要怎麼用啊？你用起來也會很不方便 ...... 」
朴智旻在她還沒把話說完便二話不說地牽起她的手，當他的溫度透過手心傳遍全身時她禁不住地顫抖了一下，他牽著她進入飯店大廳，搭了電梯來到她的房間。
「你是笨蛋嗎？」
回到房間，朴智旻讓她站在原地，他打開衣櫥找來飯店的毛巾，數條毛巾攤開後全都搭在她身上，她呆愣站在原地任由他擺佈，他手忙腳亂地替她擦拭著身上的雨水。
「你說誰是笨蛋？」
「我說你，你這樣會生病的你知道嗎？！」
朴智旻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冒起來的怒意，他看著她為了那一把雨傘全身濕透的樣子感到惱怒，扯開嗓子就是用吼的方式在跟她對話，她也不甘示弱地對他吼了一句，兩個人如同渾身充滿敵氣準備對對方展開廝殺行動、攻擊力都勢均力敵的猛獸，但當他再次吼她一句時，她立即看著眼前的他眨了眨眼，一句話也接不上去。
「就算我生病了 ...... 也跟你無關。」尹恩妍垂眸咕噥一句，她一手奪去朴智旻手上的毛巾亡自己濕透的頭髮擦去，她並沒有忘記自己和朴智旻已經分手的事實，確實以她和他現在的關係而言，就算她在此刻淋雨生病了也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我來吧，你這樣會擦不乾。」朴智旻一時之間說不上話，他默默地把向她伸出的那雙手回縮起來，靜默數秒後又朝她伸出手，他把雙手都摁在她腦袋兩側仔細地擦著那些淋濕後都快要黏在一塊的髮絲，她懸在空中的雙手想要阻止他給她擦拭頭髮的動作，卻還是放棄在他面前掙扎，任由他替自己擺佈。
朴智旻和尹恩妍再也沒有開口說話，這份靜謐在他和她之間蔓延開來，房間裡也極為安靜，除了偶爾會聽見冷氣在房間裡吹著時發出的嗡嗡風聲，還能聽見他和她靠近彼此時氣息交替的呼吸聲。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髮絲上，頭髮上的雨水形成水珠從她的髮際線邊滑落至她的雙眸、鼻尖和那雙閉合不語的雙唇，他聚焦在那水珠的視線隨著水珠的滑落落在她的眼眸和小巧鼻尖，最後落在她的雙唇時，他的視線再度調整，那水珠在他眼裡失焦，他眼裡倒映的盡是她粉嫩的唇瓣。
朴智旻咽了咽大量分泌的唾液，突然萌起的念頭如星星之火在腦海裡燒起來，他快速眨了眨眼轉動眼珠子，重新把焦點都投放在她濕答答的頭頂。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可以。」
「我們以後還會再聯絡嗎？」
「不知道。」
「你 ...... 為什麼要封鎖我？都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聯絡你？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朴智旻沒辦法從尹恩妍口中得知她的心意，她現在是怎麼想他的，她現在是怎麼看待他的，還有好多問題他都想問她，但她總是敷衍回答他讓他非常懊惱，他攥緊毛巾的一角，毫無顧忌、直勾勾地瞧入她的雙眼。
他直視她的眼神特別灼熱，灼熱得好像與他對視就會灼傷，她反覆抿起雙唇想要掩飾這灼熱感帶來的不安，當她抬眸想要看他時，他的雙手從她腦袋兩側抽開移至她的臉頰上，他捧起她的臉蛋時雙手的溫度是滾燙的，下一秒他靠近她，他急促紊亂的氣息全打在她臉上，他的唇瓣把她準備脫口而出的話都封住了，她的雙唇此刻感到的，只有暖乎乎、像凝脂一樣的觸感。
迎來的觸感是熟悉的，他輕吻她的唇瓣，輕得不著痕跡，他停下吻她的動作，稍微後退與她拉開些許間隙，他被她本能地閉上雙眼毫無反抗的模樣給逗笑了，她聽見他的竊笑聲後立即愕然地睜開眼，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要伸出手拍打作弄她的他。
「你醉了。」尹恩妍伸出手後隨即被他捉住了手腕，他對她笑得如彎月的那雙眼盡是笑意，她對上他的眼與他對視，他那充滿笑意的雙眼忽然變得深沉真摯。
「我沒醉。」朴智旻再次吻上她，是一陣溫柔繾綣的深吻，他的吻是帶有清酒味的，他的吻是帶有許多對她說不出口的思念，她的指尖捏著他的衣角，隨著他吻她的節奏給予他回吻。
他真的很喜歡她。
喜歡得快要失心瘋了。
伴隨著如此的萬千思緒，朴智旻加重了吻她的力度，他把她的喘息都吃進嘴裡，即便她不習慣這樣的他仍舊配合他，即便他吻她吻得有些用力、甚至弄疼了她，她也默不吭聲地吻著他，把這些日子對他的思念都化成吻，一點一點地傳遞給他。
「嘟 …… 嘟 …… 」朴智旻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手機連續不斷的震動像是在催促他趕緊接電話，朴智旻這才回過神，他鬆開尹恩妍後拿出手機，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佐藤先生的來電和高藝真的訊息。
那一刻，尹恩妍看到了。
「歐巴，你今天的工作怎麼樣？你現在在做什麼？」
歐巴這樣的稱呼 ...... 是朴智旻的女友吧？
尹恩妍挨靠在桌角，往後撐著桌面的雙手更施力地摁著桌角，她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正在與佐藤先生通話的朴智旻，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垂下腦袋勾起嘴角輕笑，皓齒輕咬殘餘著清酒味和餘溫的下唇。
太可笑了，她竟然跟已經有女朋友的朴智旻接吻。
太可恥了，她竟然對朴智旻仍抱有期望。
腦袋全是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念頭，她先是打從心底篾笑自己，後來鼻頭一陣酸意湧上，她下意識吸了吸鼻子，再度帶上笑容對朴智旻強顏歡笑。
「你剛才不是問我，我是不是討厭你嗎？我確實是討厭你。」
「我 ...... 」
朴智旻霎時接不上話，他不過是接個電話，尹恩妍對他的態度就再次回到原點，那麼冷漠得不講理、那麼生人勿近。
「我們以後還是別再聯絡了。時間不早，你也該回去了。」
「不是，恩妍啊 ...... 」
朴智旻就這麼被尹恩妍硬生生地推出房間，她把他趕出自己的房間後用力甩門，房門 “碰” 地發出響亮的碰撞闔門聲，隔開感到錯愕不已、站在原地呆然地看著那道房門的他，還有關上門後靠在門背上把臉埋進毛巾裡無聲大哭的她。
明知是錯的，為什麼還要往錯的方向走去？
明知他不會等她，明知他就是沒有這麼喜歡她，為什麼還要對他有所期待？
尹恩妍懊惱地哭著，她蹲在門後把所有的難過都化成無聲無息的淚水，那些淚水浸濕了毛巾，感受著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你剛才不是問我，我是不是討厭你嗎？我確實是討厭你。」
朴智旻的腦袋迴旋著尹恩妍把他趕出房間前對他說的那些話，他握緊拳頭想要輕敲她的房門卻又縮了回去，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這樣，但他知道，不管他怎麼解釋，最終的結果都只會跟她對他提出分手時的結果如出一轍。
既然她親口說她討厭他，那她真的很討厭他。
她大概不知道，不管她多討厭他，他都那麼喜歡她。
/
尹恩妍當晚就打包行李，把原本第二天下午才回去韓國的回程機票改為第二天的凌晨時間。
「我們分手吧。」
獨自登上回程飛機前，尹恩妍給曹政宇發了訊息，是她主動提出分手的訊息。
「分手是遲早的事，只是沒想過會來得這麼快。」
「不管我多麼努力，你都不會看我一眼，對吧？」
「我說我會等你，不管過多久我都會等你，但是我等不到了。」
曹政宇接二連三給她發的訊息她都已讀不回，她漠視那些曹政宇給自己發來的訊息，把手機調至飛行模式，就這樣順利地抵達仁川國際機場，回到了韓國。
回到首爾，回到那空蕩無人的公寓空間，尹恩妍回到屬於自己的舒適圈，這裡沒有需要思慮的煩惱，這裡沒有需要顧及的情感與人情，這裡只有她，只有她自己。
一如往常的，一個人吃著飯，一個人整理出差後的行李，然後在意料之外打了好幾聲聽起來是身體著涼了的噴嚏，伸出手翻過手背探了探體溫，確實是有些燙手的溫度。
還真的是 ...... 昨晚在東京淋的那場雨，還真的是這麼弱不禁風 ...... 就這麼生病了。
尹恩妍自個兒到藥局買了一些退燒藥和感冒藥，當務之急向組長申請明天的病假後就趕緊把買來的藥都吃了，她把身子都裹在被子裡，希望睡一覺醒來就能完全好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了，明明裹在被子裡卻還是覺得特別冷，裹在被子裡的身軀都冒出一身汗卻還是沒有好轉的現象，現在的她只覺得疲憊感不斷湧上使得她四肢疼痛乏力。
尹恩妍勉強從床上爬起來，吃點東西又吃了退燒藥和感冒藥，昏沉沉地睡去，當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凌晨時分，高燒依舊是沒有退去，感冒讓她整顆腦袋都沈重得如頭頂著千斤石，她只好換了衣服截了一輛計程車，自己到醫院的急診室跑一趟。
「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還有一些過度疲勞。回去準時吃藥，好好休息就行了。」
醫生不時填寫著病歷表，給尹恩妍簡單做個檢查就讓她到配藥處等候，半夜三更得知尹恩妍獨自一人跑急診室的車勝熙放棄睡眠特意過來陪她，身為病人的尹恩妍只是對醫生點了個頭表示感謝，在一旁的車勝熙則像尹恩妍的代言人，替她對醫生連聲道謝。
「小姐，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啊？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又還沒死。」
尹恩妍和車勝熙坐在配藥處前的椅凳上等著取藥，車勝熙像是天要塌下來地對尹恩妍吵嚷，尹恩妍露出皺眉覺得吵雜厭煩的樣子給她比了個安靜下來的手勢，她愧疚地環顧四周一眼後稍微閉上嘴，小聲地對尹恩妍說話。
「我告訴你，你在首爾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我，拜託你，不管是小事還是大事都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怎麼跟你的家人交代 ...... 」
「我 ...... 在東京遇到他。」
車勝熙在尹恩妍身旁嘮嘮叨叨的，平時就是個話嘮的她還是停不住那張愛說話的嘴，將注意力都投放在醫院角落處的電視機的尹恩妍瞧見電視正好播放防彈少年團在音樂節目上的舞台表演，她專心看著朴智旻在舞台上絢爛的舞技，喃喃自語的。
「到另一個地方還能遇見對方 ...... 你們還真是有緣啊。然後呢？」
「 …… 沒有然後。」
尹恩妍從來不想多說自己和朴智旻的事，她把昨晚和朴智旻接吻的事都省略三千字，腦海裡不斷想起朴智旻和她在飯店房裡待著的那時候所收到的訊息，她知道他已經有了新女友，她知道昨晚的事都是一個錯誤，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是時候死了這條心。
從醫院回到公寓的一路上，尹恩妍還是想起朴智旻，想起他昨晚問她是不是很討厭他，想起他被她趕出房間後那雙混雜著錯愕又難過的眼睛，那視線從未有一刻從她身影抽離的雙眼，她的心臟莫名抽搐疼痛了一下，回過神來她已經回到了公寓。
車勝熙把她送回到公寓，千叮萬囑她要準時吃藥，她幫她打點好一切後就離開公寓，好讓尹恩妍好好休息。
車勝熙走了之後，公寓再度恢復安靜，尹恩妍吃了藥後倒頭大睡，一睡就睡到中午才醒過來。
身體的燒貌似還未完全退去，她全身乏力地吃了點東西、吃了藥，連手機也沒看幾眼的她在藥效揮發後又睡著了，反覆循環病人的日常作息。
「你剛才不是問我，我是不是討厭你嗎？我確實是討厭你。」
似夢非夢的情景出現在眼前，尹恩妍看見朴智旻站在她面前，前晚她對朴智旻說的那番話竟換成是朴智旻對她說的話，那句話就像利刃刺入她心上，她不自覺在朴智旻面前大哭起來，她迷茫地伸出手捉住他的衣角，苦苦央求他留下。
她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場夢，睜開眼發現自己淚流滿面，她驚恐地望著天花板，屋內只有一隅亮著光的熟悉環境才讓她清楚知道這一切只是夢。
「醒了？」
留言列表
